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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偌大且華美的藏書室中,只見許多書架倒塌在地上,書本散落一地,現場看起來混亂不堪,完全沒有原本井然有序的景象。

 

而在房間深處,一名女子倒臥在地板上,手上緊緊抓著一本書,手腕上瘀青顯示出這遍地的書本方才亦有許多砸在她身上。她緊閉著雙眸,臉色蒼白如紙,若不是胸口仍在微微起伏著,幾乎讓人以為她已無生命跡象。

 

過了許久,她方才睜開雙眼,短暫的失焦後,憶起了剛才的狀況,墨綠色的眼眸滿是痛苦與不甘。

 

「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。」女子低聲自語道,她以手撐地站起,眼神落到了一直未放開的書本上,手指因過於用力,在全黑的書皮映襯下更顯得慘白。注意到這點,女子微微鬆開了手上的力氣,深吸了口氣,藍綠色的長髮掩去了她姣好的面容以及晦暗的眼神,她閉上雙眼輕啟菱唇,艱澀難懂的咒語流瀉而出。

 

咒語彷彿一首古老的歌謠,隨著音調的起伏,當她再次睜開眼時.眼瞳已變為如血一般的紅,腳下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法陣,將整間書房壟罩其中。此時咒語也進入了下一個階段,由方才的高昂驟變為低沉帶有陰冷感,法陣也由原先的白色轉為散發著不安氣息的黑色,並且在法陣外圍冒出了陣陣黑霧。那黑霧像是有生命一般並未向外飄散,而是往上蔓延並將女子團團包覆住。

 

良久,在咒語停下的那一刻,黑霧也瞬間消散。現場彷彿甚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,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女子。雖然依舊臉色蒼白、手腳乏力,可她方才的痛苦神色,已然消失無踪。

 

黑霧散去後,女子先是仔細環視了四周,確定沒有任何異狀。而後她念起咒語將手中書本燒毀,火焰的餘燼落到了她的手腕上,隨即起了一個紅點,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並且輕輕轉動自己的手腕。

 

片刻,她走到一旁的桌子取了拆信刀,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手腕劃了下去。溫熱的鮮血瞬間便湧了出來,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,轉眼間便形成一潭小水窪,但女子好似無所覺一般,連眉頭都沒皺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「這下子,真的無路可退了。」女子自嘲地笑了笑,在決定唸出咒語的瞬間,她便已做好準備。轉頭望向牆上的畫像,畫裡是一男一女,女子的容貌與兩人神似。畫像裡的兩人帶著溫柔的笑容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,她總覺得兩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帶了些責備與不捨。

 

「父親,母親,我別無選擇。」女子低下頭說道,總覺得無顏面對雙親,她取了塊布將畫像遮住,而後才回到桌子邊包紮傷口。

 

※※※
 

在這塊布拉爾德大陸,有著許多國家。其中小國占大多數,而這當中最大的兩國——聖伊克、伊弗爾,則分別由神族與魔族所統領。

每個國家皆有他們所信奉的神,但其中最具影響力的,要屬神族的光之神與魔族的闇之神。由他們所建的神殿與魔殿,則是負責傳達神的旨意,再由王室公告給他們的國民。

神的旨意代表了一切,過去雖然神殿、魔殿與王室關係是互相制衡,但近年來關係漸漸失衡,王族勢力漸微,相反的,信仰的勢力越來越龐大。

神殿與魔殿內除了有祭司等神官之外,也有專門執行任務的制裁者與執法者。兩者皆是直接聽命於神殿與魔殿,在王族勢力衰退的現在,兩方亦更加猖獗,以祭司命令為一切,並不將王室放在眼裡。執行任務時,更是常常做出超出律法的行為,卻也沒人能夠治得了他們。

更甚者,為了削弱王室的影響力,魔殿亦會招攬王室成員成為執法者,再命令執法者們以『神諭』的名義,去攻打其他國家。

 

時至今日,王室如同空殼,而所謂的神王與魔王,更是傀儡一般的存在,只能隨著信仰之力起舞。

 

※※※

 

潔白的長廊筆直地往前延伸,至最深處的正殿門口,一路上不乏許多名貴的裝飾物與畫作,柱子與牆壁也滿是精美的雕刻,但墨綠色長髮的女子只是快步經過,並未駐足欣賞。

 

「煞大人好。」

 

一旁的侍女們與祭司見到她,紛紛恭敬的與她行禮,女子只是微微點頭示意,腳步未曾慢下。沿路的景色她早已看膩,再說她也比任何人都明白,在那潔白表面下,是以無數鮮血所砌成。

 

一路來到了正殿門口,女子方才停下腳步。「煞星楓求見大祭司。」她對著門口祭司說著,一邊將左耳的鐮刀造型耳環取下,放在祭司手捧的銀製托盤上;與此同時,她也取過托盤上所放的紅寶石戒指,並將之戴上。

 

面見大祭司時,不能攜帶武器,並且也必須配戴抑制魔力的道具。因過去曾有過趁面見時欲行刺的刺客,在那之後魔殿便愈發小心,除了大祭司特許的人物以及侍衛之外,其餘人等皆須依照規矩行事。

 

「煞大人請稍等片刻,這就去為您通報。」祭司恭敬地向女子——星楓行了個禮後便往內殿走去,不一會兒便又回到門口,指引她入內。

 

相比於外觀的富麗堂皇,內殿顯得莊嚴肅穆。星楓微微抬眸,便見一名男子立於神殿中央,自帽子上垂下的面紗遮去了他的面容,沒有人見過大祭司面紗下究竟是什麼樣,或許眼前的人並不是大祭司也說不定。星楓心中暗自想著,不疾不徐地來到大祭司面前,恭敬地單膝下跪並垂下頭。

 

「煞大人,許久未見了。前幾日收到您大獲全勝的軍報傳回,國內一片歡欣鼓舞,迫不及待要迎接您歸來。」大祭司率先開口道,聲音透過面紗有些許的模糊,另外也可以聽出做過變聲的手段。「煞大人一切可安好?」

 

「多虧闇之神庇佑,雖有傷亡,但一切順利。」星楓說著,並未抬起頭,而是接著說道:「今日見大祭司亦是一切安好,我便放心了。」

 

「如此甚好,讓闇之神的恩澤遍布各地,乃是我族人一生的志業,想必魔王陛下若知曉此事,也會很開心的!」大祭司笑著道,伸出雙手將星楓扶起。

 

「大祭司說的是。」星楓臉上表情未變,淡淡地應和著。「大祭司若無其他要事,容星楓先行告退,入宮述職。」

 

「是我疏忽了,耽誤了煞大人的公務!還請煞大人替我向魔王陛下問安。」

 

星楓點頭應道,又寒暄了一陣後,這才離開魔殿。一出門口,她俐落地翻身上馬,一揮手,帶著大軍浩浩蕩蕩地往皇宮方向前去。

 

待大隊人馬離開了魔殿的範圍後,星楓低聲道:「去找翟秋,跟他說我晚點會去他那兒。」

 

沒有任何人回話,但星楓知道,消息定會帶到對方那。她抬起頭望著近在眼前的皇宮,感到有些無力。

 

她雖是執法者,更是這個國家的第一公爵、當今魔王的親族。但此時她卻只能低聲下氣地依附在魔殿之下,此番出征,更是因魔殿任務而去,並非魔王的意思。

 

魔王年幼,朝野之間也分成兩派。一派以星楓為首,是為魔王派,堅持王室正統並協助魔王處理政務;另一派自然是魔殿派,以另一名公爵辛蒂瓦為首,他們主張魔王年幼且能力不足,須由魔殿介入處理政事。兩派之間當然是水火不容且針鋒相對,也時常有暗殺的消息,但目前尚處在微妙的平衡之中。

 

魔王尚在襁褓之時,為了保他能平安登上魔王之位,星楓與魔殿做了條件交換,答應魔殿的招攬,成為了魔殿第一位執法者;也正是因此,儘管魔殿派主張須由魔殿插手政務,但大祭司卻從未表明過立場,在這一點上,星楓還是很感謝對方的守信。也知道魔殿那邊只是不主動出手,因此這些年她一直默默地準備著,只待時機成熟。


※※※
 

「一回國不是先來向我報告,而是先被叫去了魔殿嗎?」

 

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面,但房裡的溫度隨著青年低沉的嗓音,一度度下降到了冰點。

 

「約爾……」

 

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己的青年,即使他努力隱瞞,也能夠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,緊握的雙手指甲深陷進肉裡,彷彿只有靠疼痛才能夠使自己保持清醒,不被憤怒所吞噬。

 

「我知大祭司此舉是為了讓我明白,表姊此番出征,並不是以我國公爵身份,而是以魔殿執法者身份,想要徹底讓我死心,好好當他們的傀儡魔王,是嗎?」

 

約爾轉過身直視著星楓,深幽的黑眸裡滿是憤怒與不甘,他一步步地走向星楓,是質問星楓、亦是在質問自己。自己這個『魔王』之位是由多少人的犧牲換來的,他比誰都清楚。他恨自己仍得在星楓的庇護下才能夠平安地站在這兒、恨空有著魔王之名卻無魔王之實的自己。

 

「約爾,不要心急。你很有天分,而且還很年輕,表姊會幫你的。」不忍他露出這種表情,星楓嘆了口氣,主動走上前,替約爾鬆開他緊握的拳頭並握住他的手:「以現今局勢來說,你已經做的很好了。」

 

望著約爾稚嫩的臉龐,星楓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當初做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?將這頂王冠強行戴在約爾頭上,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,也顯得自己很自私。約爾才剛滿三十歲,卻已被強逼著努力成長,學習著如何成為一名君王,好跟上身邊人的腳步。這年紀即便是放在壽命短暫的人族身上也顯得年輕,更何況是跟他們這些長生種族相比,更是被視為幼兒一般,根本不被放在眼裡。

 

「不夠!我還不夠好!我無法保護我的國家,也無力阻止魔殿的暴行,更重要的是,也保護不了表姊!」微微低頭望向星楓,他從不怕犧牲自己的性命,他只想要保護所有人。明白這個願望說來簡單,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。因此在約爾懂事之後,他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學習,短短三十年,便學完了別人要花上百年才能學完的知識,就是為了得到更多力量,能夠有底氣護著大家。

 

「約爾,表姊不用你保護;相反地,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。」星楓微微一笑,單膝下跪執起約爾的手並親吻他的手背。「你是君王,我是你的臣子。所以,我便是你的盾、你的劍,定會為你開闢道路,你只需等待即可。」

 

「不!你是我的親人啊!我不想你為了我滿是傷痕!」聽到星楓這番話語,約爾心中一痛,反手握住了星楓的手並將他拉起,「表姊,我只剩你了啊……」

 

雖然魔族並非世襲制,但上一任魔王——約爾的父親英年早逝,尚未指定下一任繼承人,為了不被魔殿掌握更多權力,在星楓的家族以及另一名大臣家族的擁戴下,他們將尚在襁褓中的約爾推上王位,並由他們兩家族共同輔佐。

 

「約爾,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」從小看著約爾長大,星楓自然明白他有多寂寞,輕輕撫上約爾的臉龐,星楓心疼地說道:「對不起,讓你背負著如此沉重的責任、剝奪了你無憂無慮的童年。」他邊說邊將約爾擁入懷中,輕輕地拍著他的背,一如小時候他安慰約爾那般。


「……表姊,我已經不是孩子了,不要再用哄小孩的方式哄我。」即便他已經長得比星楓高了,但在星楓眼裡,他仍舊是個孩子。約爾輕輕地推開星楓,別過頭不好意思看他,卻還是被星楓發現到他緋紅的耳根,星楓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 

「罷了,表姊忙碌奔波一天肯定累了,趕緊回去休息吧?」約爾無奈地嘆氣道,他與星楓本就是家人,只有兩人的情況下也不在意什麼禮節。「此次戰役雖大獲全勝,但我聽說隨行軍醫身故,表姊肯定也受傷了吧?趕緊去療傷後好好休息,明日再來述職即可。」

 

「既如此,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
 

一早回到城裡便先被魔殿傳喚,隨後又馬不停蹄地入宮面聖,他承認自己的確是累極了,關懷了約爾幾句便離開了皇宮,轉頭又朝著魔殿而去。

 

※※※

 

再次來到魔殿,這回星楓並沒有朝著主殿而去,而是來到了祭司們所居住的區域。現在是值勤時間,除了少數幾位休沐日的祭司,但也多在房內休息或是已外出,整個宿舍區可說是空無一人。

 

星楓熟門熟路地在宿舍區穿梭著,來到了較為偏僻的一角,在那只有獨立一間房間,並未像其他房間一樣與旁人相連。他抬手敲了敲門,但卻無人回應,觀察了下發現門並未上鎖,於是便逕自推門而入。

 

星楓環視了一周,從一塵不染地書桌到棉被折的整整齊齊地床鋪,整個房間顯得簡樸素淨,唯有窗台放了一盆花,替這素白的空間染上一抹顏色。

 

「都說了要來找他,怎麼這會兒竟不在房裡?」小聲嘟嚷著,掩上房門走到窗前,順手便拿起一旁的澆花器替花兒澆水。

 

等了好一會兒,正當星楓無聊到快要把花摘起來拔花瓣的時候,房門再次被推開。一名白髮男子走了進來,手上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液體,見到星楓在房內,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。

 

「抱歉,我收到訊息得知你要來找我,便知你定是受了傷,熬藥花了些時間。」白髮男子——翟秋的男子苦笑說道,將手中湯藥放到桌上,湯藥還冒著白煙,證明所言不假。

 

星楓看了一眼,碗裡白煙緩緩上升,整個房裡瀰漫著藥湯的特有的味道,忍不住皺了皺眉頭。「……這藥聞起來很苦。」

 

「良藥苦口。你的身子不好,這次出征半年,肯定又一堆傷。」翟秋無奈說道,搬過另一張椅子坐到星楓對面,上下端詳著。「哪裡受傷了?我瞧瞧。」

 

「先說好,不可以生氣。」星楓玩笑說道,隨後背過身子褪下上衣,露出潔白光滑的背部。她的身材纖細,但因長期訓練之故,並未給人過瘦的形象,反而是體態勻稱結實。

 

在瞧清眼前光景,翟秋忍不住倒吸了口氣。輕輕將手覆在星楓肩頭,他的手溫極低,碰到肩膀的一瞬間星楓一個機靈,打了個冷顫。

 

「嘶……你的手好冰。」星楓微微回頭,柳眉輕蹙,語帶抱怨的說道。

 

「只有冰而已?你都不會疼的嗎?」翟秋不悅的開口,神情凝重。「拖了這麼久才來找我,沒死算你命大。」

 

眼前這一幕本該是美麗且旖旎的畫面,然而星楓褪下的衣衫上面布滿了點點腥紅,背部上則是一道從右肩一路往下延伸到腰部,面目猙獰、深及見骨的傷口。傷口已經結痂,但一開始沒有得到妥善的照顧,以致反覆發炎形成潰爛,到了這個地步,單純施展治療法術已經不起作用,必須得先將潰爛的部位清除乾淨,而後才能夠施展法術加速新肉長出。

 

「隨行軍醫不幸身亡,是我這個將軍的失職。」星楓淡淡的說道,感覺到翟秋在處理傷口,微微偏頭朝他一笑。「不疼,你不必這麼小心翼翼。」

 

「怎麼可能不疼?」清除傷口爛肉是一件多折磨人的事,他身為醫者,比誰都清楚。因此當他看到星楓雖然面色蒼白,但似乎真的感覺不到疼痛時,心下有些疑惑,但也只當她是在逞強。

 

星楓苦笑,這副因施展禁術而感覺不到疼痛的身體,現在的不適僅是因為是傷口發炎導致發燒,不想被發現異狀,她不再開口,裝做因疼痛而虛弱不願說話。

 

清理傷口的過程相當漫長,不知道星楓感覺不到疼痛,翟秋處理得極為緩慢,就怕弄痛了她。

 

『感覺不到疼痛,反倒有些癢呢?』

 

在受傷的當下,星楓雖然因瞬間失血過多導致暈眩,但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的她,仍是立刻起身攻擊對方,嚇壞了現場所有人。為了隱瞞這件事,她立刻裝作疼痛並被下屬護著離開戰場,也明白這法術被視作禁術的原因——若是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,極有可能會因感覺不到疼痛延誤治療導致身亡。

 

但她仍然選擇這麼做——只因她得了家族隔代遺傳疾病,發病時全身疼痛無比,五臟六腑像是燃燒一般,是根本無法忍耐的劇痛。她查過所有文獻,發現此病無藥可醫,且一但發病,便只剩下大約十年壽命,而施展禁術的代價,亦是持續耗損自己的生命力。

 

在發病過後,星楓加快了推翻魔殿的腳步,也開始一一交代後事以及做好繼承人的培養。這些事她沒有跟任何人說,既然是無藥可醫,她也不希望大家為她多花費心思;施展禁術是自己的選擇,她也不想連累任何人。但可以的話,只希望自己是死在戰場上,而不是死在病痛或是禁術下。

 

「星楓?在想什麼呢?想的這麼認真,喊妳這麼多聲都沒聽到。」

 

療程已經結束,翟秋喊了幾聲卻發現星楓毫無反應,無奈之下只好出手輕拍肩膀喚她。

 

「……抱歉,有些走神了。」星楓苦笑說道,稍微回頭看了眼,只見傷口已然癒合,只是原本發炎情況嚴重以至於皮膚還有些紅腫,但她本來就感覺不到痛,倒也不覺得這是個問題。「謝謝你。」

 

「我也只能幫你這個了。」翟秋嘆了口氣,他雖身為魔殿樞機祭司,但其實掌握的權力依然很少,即使他有心再替星楓做更多,卻也是無能為力。

 

聽到翟秋的口氣,星楓便知他又開始了。穿好上衣後他轉過身面對著翟秋,微笑說道:「你已經幫我很多了,有些東西只能由我自己來,你無須自責。」

 

「……不跟你說這個了,喝藥吧。」星楓外表看似柔弱,實則十分堅強。且他肩上背負的,的確也不是他一個樞機祭司有辦法分擔的。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支持他——例如現在,要求他乖乖吃藥。

 

「……」望著那碗黑到看不到碗底的湯藥,星楓臉上寫滿了拒絕。

 

「乖,快喝。」將湯藥放到星楓手上,翟秋笑得異常燦爛,不給星楓拒絕的機會。

 

星楓緊張地咽了口水,雖然翟秋笑得像個天使,但在星楓眼裡他笑得比惡魔還可怕——明明自己才是魔族。心一橫眼一閉,一口氣將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。

 

「好苦!」這藥不僅聞起來苦,喝起來更是苦,有一瞬間星楓還以為他的痛覺回來了——苦到竟讓他有痛的錯覺。

 

翟秋微笑看著星楓喝完湯藥,趁著星楓被苦到不能言語時,將一顆糖果塞進了他的嘴裡。

 

「吃糖,很甜的。」見星楓眉眼漸漸舒展開來,又微笑補上一句:「明天還有,記得來找我。」

 

「……」惡魔,這絕對有混到惡魔。

 

※※※

 

離開了魔殿,星楓一踏上馬車便覺得昏昏欲睡。雖然不會痛,但這傷口也切實地有在消耗著他的精神力,因此一治好之後,疲憊感瞬間便湧了上來。與外面交代了下讓他們走得慢一些自己要稍事歇息,星楓關上窗子,施展了能夠隔絕內部聲音傳出以及防竊聽的雙重法術後,自舌尖下取出了一張紙條。

 

那紙條上施了法術能夠防止被水浸濕,另外從上面微弱的法力波動來看,一但打開紙條,沒過多久便會自動銷毀。

 

紙條是翟秋給的,並非藏在藥碗裡,而是用法術將他壓縮成一小塊後,放進了糖裡製成糖球,隨著糖果慢慢溶解,星楓便將他壓在舌尖下面以免被人發現。

 

「就不能直接給我糖,一定要逼我先吃藥嗎……」星楓無奈地說道,邊拆開紙條。

 

紙條上只簡短的寫了兩個字:『魔王』。知道翟秋這是分段給予消息,在魔殿時刻都受到監視的情況下,就連只是要施展小小的障眼法都很困難,翟秋只能趁著施展治癒法術之時,同時快速地處理信件,因此沒辦法一次完成也不奇怪。

 

『魔王』兩個字代表了很多,可能是現任的魔王約爾,也有可能是以前的魔王。但不論是哪個,由這兩個字都可以推斷出,魔殿已經按耐不住了。

 

星楓冷笑了聲,攤開手,任由紙條起火燃燒並且連灰都不剩。

 

「來吧,鹿死誰手還未可知。」

 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──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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